1 喀纳斯(新疆布尔津)
2 九寨沟(四川阿坝)
3 红叶谷(吉林长白山)
4 南迦巴瓦(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
5 亚丁(四川稻城)
6 铁列克塔木(新疆轮台)
7 金山岭-司马台长城(河北、北京)
8 千湖山(云南香格里拉小中甸)
9 呼中(黑龙江大兴安岭)
10 嘎鲁图湖(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
秋天的美,在眼前,也在心中
要评选中国的十大秋色,首先我们要制定一个评选标准。很多人都体验过秋天的美丽,但大家通常注意到的仅是植被颜色的变化。为了制定一个不失偏颇的标准,本刊编辑部与几位研究景观方面的专家反复讨论,最后定出了6条评选标准,涵盖了秋色所涉及的植被、地貌、天气、动物等。在这当中,植被的变化还是占据最重要的位置,譬如胡杨秋色、落叶松秋色、白桦秋色,是极具规模感和震撼性的;另外,俗话说“春华秋实”,秋天的特点是果实累累,像山梨、山楂、野苹果这些山林野果也列入了我们的评选标准中;还有,秋天动物迁徙的景观(如归雁)和秋天动物的鸣叫(如虫吟)也是秋天独有的景象,我们在评选中也要列入考虑范围;“秋高气爽”这个成语则提醒了我们舒适清爽的秋天天气和特殊的秋季天象景观:秋霜、秋雨、秋雾等,也是组成秋天之美的重要组成部分。
除了这些客观因素,“美”其实也是一个很主观的感受,曾经有那么多著名的诗词是咏秋之作,可见秋天在历代文人墨客中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也因为这些诗词,中国的很多景点因“秋”而闻名,这其中反映出历史文化的积累。为此,我们也把这两方面列入评选标准。
制定评选标准后,我们在评选表格中分为十大类型:名山秋色、湖泊秋色、峡谷秋色、沙漠秋色、森林秋色、湿地秋色、草原秋色、城区秋色、村镇秋色、其他秋色,以求达到评委在评选过程中能够考虑得比较全面,以防类型单一。并要求评委每一类型至少提名一项,多则不限。
经过11位专家评委独立提名并打分后,我们使用统计工具综合每处景观获得的提名次数和专家们的评分得出加权平均分,得分最高的前十名入选“中国十大秋色”,并且对范围较大的景区,我们还会细化到最能体现其秋色精华的一个点上。
评委名单(按姓氏拼音排列)
郭来喜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
李渤生 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
林之光 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研究员
吕玲珑 著名摄影家
劭大箴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著名美术评论家
沈道齐 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
田 犎 保护国际项目专家,资深背包客
王兴国 中国森林风景资源评价委员会专家评委,5A级旅游景区专家评委,清华规划院顾问、副总规划师
俞孔坚 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研究院院长
欣如 北京大学动物学副研究员
卓鹤君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著名山水画家
在喀纳斯的秋色中,画家们看到了大自然最杰出的印象派作品,每一株树都是一个色彩大师,也是色彩的挥霍者,足以令无数个梵高疯狂。金色铺天盖地,金色统治了喀纳斯,金色是秋天的可汗……然而,仅仅用“金秋”来描述喀纳斯的秋色是不准确的、片面的。秋天的喀纳斯,上帝一定在这里打翻了调色板。摄影/康剑
中国十大秋色 第一名 喀纳斯 新疆布尔津 登峰造极的秋色
撰文/沈苇
到了秋天,尤其是9月底和10月初,诗人、画家、摄影家和众多游客便开始了向着阿尔泰山区喀纳斯的旅行。在喀纳斯湖畔,在禾木,在白哈巴,到处有他们的身影,有他们无边秋色中深深的陶醉。这个被誉为天山以北中国最美的去处,此刻,她的美几近奢华与极致。
这些大自然的朝圣者们,是向着喀纳斯的秋色而去的。确切地说,是被一个远方的秋天召唤而来、裹挟而去。
此时的喀纳斯,俨然成了自然界巨大的调色板,成了色彩的交响和庆典。可以说,大自然本身就是一座色彩辉煌的宫殿了。喀纳斯的秋色,不仅仅有白桦叶的金黄,还有常绿的松、柏,更有“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红叶。喀纳斯之秋,色彩缤纷,流光溢彩,是混合色、油画色,一个光与色的集大成者。秋色是植物分娩的,那些树,那些草,那些凋谢的花朵,都是色彩的贡献者。作为西伯利亚泰加林在我国西北的唯一延伸带,喀纳斯有着恢弘壮美的原始森林,那是由红松、落叶松、五针松、云杉、冷杉等针叶型树种和白桦、欧洲山杨等阔叶型树种混生而成的针阔混合林。混合林分娩了混合色,并为群山染色,为天空和湖水染色,为空气和阳光染色,为每个旅人的心情染色。
到了秋天,观鱼亭的功能也变了。登上1300级木台阶,喀纳斯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观赏秋色,大概没有比这里更好的视角了,观看也变成了俯瞰和眺望。此时的湖岸和群山层林尽染、叠翠流金、色彩斑斓。湖水的蓝色已混合了深沉的暗红、靛青和褐黄,颜色不断地变幻、重组。湖岸森林、灌木和草坡,色彩丰富,倒映湖中。尤其当成群结队的白云驶过平静的湖面,水中的秋色起伏荡漾,几乎要汹涌澎湃。
3年前,我写出了300多行的小长诗《喀纳斯颂》,试图在季节的轮回中揭示风景之美和风景的意义,当然还有令人沉醉的秋色。喀纳斯的朋友们读过后,大概被打动了,希望刻在景区的石碑上,但被我婉言谢绝了。我的意思是:像喀纳斯这样了不起的地方,千万不要轻易刻活人的东西;刻死人的作品嘛,倒是可以的。
又一个秋天到了,我突然得到的消息是:《喀纳斯颂》已被“强行”刻在门票站的一面黑色大理石墙上。诗的结尾是这样的:星子们的回旋,绕膝于一个光芒中心/汲取了永不枯竭的母性甘泉、星光甘泉/—喀纳斯不是别的,不是景色的大地/而是景色的星空:一个风景的宇宙。(《喀纳斯颂》)
我荣幸地“被”了一次。在接受景区好意的同时,却遗憾而伤心地想:这个秋天去不成喀纳斯了,也要拒绝去喀纳斯—如此美好的秋色中居然为我竖起了诗的“墓碑”。
在九寨沟,最先从夏日的苍翠变为红黄的树叶位于九寨沟海拔高处,随着秋意的加重,这些红与黄的面积不断扩大,如同波浪一样,从高海拔处向着低海拔处在林海里一浪接一浪地奔涌。这时候,九寨沟也就迎来了一年四季中最美的花样年华。图为秋色中的五花海。摄影/高屯子
中国十大秋色 第二名 九寨沟 四川阿坝 秋天的童话
撰文/聂作平
九寨沟的秋天是一场色彩的饕餮盛宴:隆重,浩大,而又妙到巅毫,每一个细节都充满夺人心魄的美。
九寨沟拥有2万多公顷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其中,景色最迷人的无疑当数海拔2300米到3000米之间的针阔叶混交林。这里生长着冷杉、云杉、红桦、箭竹、杜鹃、椴木、珍珠梅和花楸等树种,种类繁多的植物的垂直分布,给九寨沟营造了一个迥异于其他地方的秋天。
在九寨沟近60公里的游道周边,星罗棋布着118个湖泊、17组瀑布群、5个滩流和47眼泉水。如此众多的水体中,几乎无一例外地富含一种被称为钙华的物质。灰白色的钙华和它周边黄绿色的藻类对透射光有着选择性的吸收与反射,因而能增添湖水色彩的层次和变化。而就在这些水体四周,都生长着高高低低的树木。秋意渐浓,树叶或红或黄,形成一片片五彩缤纷的彩林,当彩林映入瓦蓝的湖面,再与湖底五颜六色的钙华和藻类交相辉映,一个很难用语言描述的色彩世界就此诞生。
在九寨沟众多水体中,堪称九寨沟这首抒情诗的诗眼者,我认为,当数犀牛海和五花海。每当清晨缥缈的云雾淡淡地笼罩在犀牛海湖面时,模糊的晨光里,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湖岸四周生长着的众多树木,每到秋天,叶子们全都变成了彩色,更显得娇丽多姿。而五花海的金秋时节,四周山坡上的彩叶纷纷坠落在海子中,倒影、水波、阳光、落叶的奇妙组合,将人间最绚丽的色彩糅合在了五花海的碧水中。
可以说,九寨沟的秋色,其独步天下的大美,就在于水与林之间天衣无缝、相得益彰的完美结合。在别处也许可以看到同样美丽的水和同样美丽的林,但同样美丽的水和美丽的林集合于一身,却只有九寨沟才如此幸运。
长白山中繁复的树木种类是红色的主要来源,另外山林里还有花楸、卫矛以及十余种槭树,它们贡献的全部是红色。而黄色则来自山林中的杨柳、桦木、椴树,那些处于更低的山区之中的浓郁的橙黄,则来自叶片宽大的蒙古栎,抑或瘦弱高挑的山杨。摄影/韩峰
中国十大秋色 第三名 红叶谷 吉林长白山 晚秋的三色盛装
撰文/王辰
如凝血一般的殷红,永远是长白山在秋日里最为引人唏嘘的颜色。
倘若见过了长白山的红色,任凭是谁,心中也会泛起疑惑—关内大好山川的秋色,那些万木霜天,那些江枫渔火,不过是些尚未纯粹的颜色罢了。而长白山的红色,是历经了苦寒雕琢而出的。
草木亦是红色的托盘—再没有哪一座山峰,能够造就低矮灌木和长生荒草的地毯,或可谓之苔原。长白峰顶,将苔原染出色彩的是独特的植物,笃斯越橘和红景天。独一无二的笃斯越橘聚集于此,当果实成为了各色食品之后,它们的叶片也应酷寒之邀,为广阔的苔原带来了成片的深红色彩。日渐枯萎的草丛中还有红景天,顾名思义,它们细小的果实连同植株,也是苔原的绚色之源。最透彻的红来自槭树。相传“槭”之古音与“色”略同,所以此树入秋变色之后,在民间有“色树”之名,且这里的“色”字,要念作“shai”音方才妥当。
色木槭生于林中,有真假色槭之分。真色槭生于林中,假色槭则靠近水源。后者的颜色,当是这秋日里的诸多红色之中,最为亮丽、悠远、纯净而迷幻的一个。它抹出了深秋无可比拟的颜色,也造就了所谓的“红叶谷”景观。
与红色近似,山林中的黄也并非夹杂着褐色的枯黄,而是洒金流黄的明亮色彩。在高低错落的山峦之间,明黄色犹如腰中的缎带,是深秋真正的色泽,秋色如金,只消去看山间的林木如何洒落黄金遍地,就足以令人心旷神怡,沉醉其间。纯粹的山林满是落叶松。杳无人迹的山林,足以养育相伴成群的落叶松,于是也便造就了苔原之下环绕山峰的黄裙。在苔原与针叶林之间的海拔夹缝之中,还有岳桦林。岳桦树形低矮而硕壮,叶片也是地道的黄色,只因了风的摧残,那些树叶在地面或者枝头树梢都停留不长,由是岳桦林的黄色,成了长白山最为短暂的景致。到得混杂的林中,任意种类的树木,同样得益于寒凉的长夜,黄色也变得更为通透起来。种类各异的杨柳、桦木、椴树,造就了形态繁多的黄叶,宽阔如面,纤细如眉,加之心形、四角形、手掌形或菱形,杂木林下,便是一座树叶拼凑而成的图案博物馆。
还有长白山的白色,在深秋,白色只在红黄之间偶露峥嵘。白桦树零落的羽衣是秋意里的白色浪漫。深沉的晚秋之中,当萧萧落木已近尾声,苍白色的树干便显露出来,影影绰绰,挺立在山林之间。那些带着斑驳的树皮薄如蝉翼,伸手扯动,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山林之间的湖畔,水草也是白色的。水草的名称唤作“羊胡子草”。入秋时节,遍野飞絮,似芦苇,似荻花。白色虽只些许,却贪婪地诠释了梦幻之感。当然最正统的白色,还是来自浮云与飞雪。任哪个季节,总也能见得到。只是若有幸遭遇骤雪初降,山林间的殷红明黄尚未尽落,那方是深秋时节,长白山最可叹服的景观。
大峡谷夏季里游人如织,尚且伴随着一路的惊叹,殊不知秋景更美。摄影/谢罡
中国十大秋色 第四名 南迦巴瓦 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 唯美秋色大峡谷
撰文/马丽华
走过花季雨季,在冰雪季到来之前,大峡谷地区披上了秋日大氅,盛装出席,集柔美华美壮美于一身,呈现稀世之美。
一向被云雾闭锁的南迦巴瓦峰终于展露了真容,积雪的锥体峰巅凸现于晴空背景中,是那样纯正的白与蓝;而每当秋阳的夕晖为之镀上玄幻的光晕,又仿佛秉有了金属质地。山脚下有雅鲁藏布江绕越,历经整个夏季的浊流滔滔,此刻清澈,或绿或蓝,听凭了光色的映照。被清澈的还有能见度,让你远达视力极限—纬度、高度、温度、湿度共同作用,造就了大峡谷地区植被序列的垂直分布;来自印度洋的水汽常川不息,又为造化之物平添了饱满温润的特质。山野的秋日大氅由此富集了自然界最艳丽的色彩:乔木生长的上限一带,针叶林不为时令的变迁所动,依然固守着静默的暗绿;自针阔叶混交林往下,原本的绿色王国开始哗变,红红黄黄,由疏而密,篷篷簇簇,竞相揭竿而起:枫叶殷红,花楸鲜红,红色一族中还有橘红之类过渡到金黄、褐黄或明黄—如果不是意识到正在描写的是谁,险些就用“跳荡的火焰”来形容了。总之对于极目远眺的审美主体而言,大尺度风景是自然界的宏大叙事,不啻视觉的盛宴。
具象小景就是娓娓道来的私语了。江畔、河滩、路旁,你走过的地方,都有丛生的灌木相随。一年一度的成熟季节里,红色的小小果实应时而现,玲珑剔透地满缀枝条。缤纷的灌丛都被取上了好听的名字:野蔷薇、金露梅、山荆子、小檗……假如你的足力尚可,不妨走进丛林深处,去欣赏林下生物的秋日表情。虽然繁花点地梅早已开过,但是硕果累累,活木的躯干上生有灵芝,倒卧的朽株上长有金耳;在一般人难以到达的地方,墨脱的热带季风雨林中,有活化石般的植物界耆老,可见珍稀的飞禽走兽。特为冰川而来,则可在峡谷的外围地区,一睹玉龙施施然穿越林莽和村寨,与人类生活共生之奇观。这里的冰川有别于大陆型冰川,它的学名叫“海洋型温性冰川”,活跃的生命体,或者称它为冰流更合适。常年的运动为之刻画了学名为“弧拱构造”的褶皱纹路,像是保持了固态的澎湃。
其实用不着徒步长足去探险,乘车从拉萨出发,翻过米拉山,318国道沿线,处处皆景,移步换景:尼洋河谷,色季拉山,鲁朗、易贡、巴松错和然乌湖,均属大峡谷地区。在色季拉山半腰,即可远眺南迦巴瓦峰。夏季里游人如织,尚且伴随着一路的惊叹,殊不知秋景更美。大峡谷地区被公认为天下名胜之最,有《中国国家地理》的历次选美结果为证:2005年“选美中国”活动中,这一地区有五项景观上榜。2008年“中国十大新天府”评选中,雅江大峡谷同样是榜上有名。当下又在“中国十大秋色之地”中胜出,可谓实至名归。以往当地总以“西藏的江南”广告天下,实则二者不具可比性,来过了就知道了,天差地别不可以道里计。
至此,我们还只是就一件华裳,单纯地言说大峡谷自然禀赋的表象之美,深入一些,多民族的文化之美和多学科的知性之美,那需要专家们另文专论。就想到单纯自有单纯的好,即使一无所知,即使行色匆匆,也可以尽享天籁,哪怕只是傻傻地收获满眼满心的欢喜。
从冲古寺往前走,三座神山的怀抱中一弯河流蜿蜒而出,背景是夏诺多吉挺拔的身姿,开阔的山谷中层林尽染,河流两旁散布的高山柳也变成了黄色,偶尔会有一枝沙棘伸出灌丛,缀着一串串黄色的果实。一些槭树变成了红色,路边的三颗针灌丛也变成了红色,斑驳地涂抹在黄色的草地和林间,整个画面就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画卷,每一个角度都是完美的风景画。摄影/汪秉宁
中国十大秋色 第五名 亚丁 四川稻城 秋到亚丁 为神山添彩
撰文/田犎
请闭上眼睛,深呼吸……
这里是稻城亚丁!睁开眼睛,最美的秋色就展现在你的眼前。
亚丁的主体是三座闻名遐迩的神山,它们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仙乃日”,文殊菩萨的化身“央迈勇”,金刚手菩萨的化身“夏诺多吉”。仙乃日海拔6032米,为稻城第一高峰。
三座神山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气势巍峨,又各具特色。仙乃日山形巨大,如同端坐于莲花宝座上的大佛;央迈勇山形峻峭,线条柔美,像是一个撩起白色纱裙的俏丽新娘;夏诺多吉则是另一种风格,线条硬朗,棱角分明,像个沉默的汉子。这三座雪峰在群山间突然拔地而起,与周围形成很大的高差。
春夏时节,神山经常被缭绕的云雾包裹,偶尔露出峥嵘,仿佛飘浮在天空的仙山。秋季,是这个地区天气相对稳定的季节,空气也最透明干净。在湛蓝的背景下,一切一览无余。神山上披着的冰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色雪山下面是深蓝色的岩石山体,深蓝色的岩石山体之下是透明的黄色,那是落叶松被秋风浸染出的颜色。整个世界色彩反差极其强烈,蓝、白、黄,每种颜色都饱和到极致,单纯到极致。
要欣赏这里的美景,除了需要运气以外,还需要做一个勤快的人。在清晨阳光还没有照进山谷以前到达,等着太阳渐渐升高,阳光拖着树影一点点投射进来。树丛和草叶上的霜露慢慢蒸发升腾变成雾气,阳光渐渐穿透雾气变成一束束光剑在林间游走。那浓艳的秋色突然变得恍惚斑驳而不真实,仿佛进入一个奇幻的童话世界,等待一个仙人从雪山深处踏歌而来。
很多游客沿着河流走到洛绒牛场就会尽兴而归,但亚丁的秋色画卷其实才打开一半,在这神山中还有若干明珠没有露出光芒呢。一些坚强的游客会沿着山谷顶端的小道向上,喘着粗气,去探访牛奶海、珍珠海,然后再翻越金刚亥母垭口去探访度母湖。
这条线路实际上就是藏民转仙乃日的小转山路线。它把这些美丽的高山湖泊一个个都串接了起来。这些高山湖泊的海拔都比较高,周围都是草甸和少量的灌丛,在这空气稀薄的高寒草甸上,正焕发出一年中最后的光彩。一丛丛蓝色的龙胆花正灿烂盛放,偶尔还有红色的角蒿,就像巨大的喇叭花,耀眼地怒放在灌丛间。
亚丁的高山湖泊规模都不大,但数量众多。如果你再足够坚强,可以翻过奎亚垭口,沿着藏民大转山的线路走到央迈勇雪山的背后。运气好的话,你还可能跟大转山的藏民相遇,甚至结伴,跟随他们在山间徒步。
那里有日升错、百合出纳等大小十几个海子在等着你。每个海子都值得你停留,每个海子都那么安详,杳无人迹。大理石岩体的央迈勇从背后看,变成了另外一个形状,突兀高耸,蓝色的山体拉得长长的,像奔驰的烈马,气势非凡。此时,闭上眼睛,把内心变成那湖泊,让雪山倒映到心中,感受萧瑟的秋风从脸上划过,让清冷的空气从鼻孔透入肺叶,空灵地冥想与雪峰间的神灵对话。
据统计,世界上的胡杨绝大部分分布在中国的西北地区,中国90%以上的胡杨又分布在新疆。南疆的塔里木盆地,有着世界最古老、面积最大、保存最完整、最原始的胡杨林。而轮台胡杨林森林公园,只是3800平方公里塔里木胡杨林的沧海一粟。摄影/李学亮
中国十大秋色 第六名 铁列克塔木 新疆轮台 一个金色狂欢节 胡杨林之秋
撰文/沈苇
10月底,我一头钻进了塔里木河边的轮台胡杨森林公园。
这是一片占地100多亩的原始胡杨林,属于一个名叫“铁列克塔木”(意思是“胡杨木屋”)的村庄。原先有上百户牧民在胡杨林里放牧为生,上个世纪80年代大多陆续搬走了,如今只剩下不多的几户。
铁列克塔木一带,有两座以天鹅和马蹄命名的湖泊,附近还有一条以“蝎子”命名的恰阳河,以及几条没有名称的小河。河边的胡杨林长得茂盛、健壮,倒映在水中,亦真亦幻,使人想起那些以“诗歌”相称的风景画。
……黄昏在加深一种世袭的宁静,使林中的色彩趋向饱满、纯净。—每一棵胡杨树好像要燃烧起来了,但它们克制着燃烧的欲望。微风中树叶窸窣,如同低声的呓语,听得见树木脱皮和落叶的声音。鸟鸣声撒在片片金币般的胡杨叶上,发出和谐的共鸣。天空高而蓝,像一个不可企及的屋顶。落叶撒在地上,如同铺了一层金屑。大自然就是这样,一棵树的生长服从了最高的天命,而一片树叶的飘落,执行了宇宙的一条伟大规律。
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幢辉煌建筑的内空间,一个美轮美奂的金色大厅。在寂静中,在金色树冠的照耀下,胡杨树在寻找它们失去的舌尖和歌喉。一年一度,每一片胡杨林都有它们的狂欢节—胡杨林似乎是在一天之间变成金黄的,蓝天下的金黄令人目眩。这是时间的分娩、秋天的醺醉和色彩的狂欢,这是无数个梵高在挥霍。十万树叶叮当作响,是黄金在树上舞蹈。十万柳叶状叶片、十万银杏叶状叶片、十万枫叶状叶片熠熠生辉,在金色中团结一致,因为金色是它们的可汗;十万阳光粒子、十万鸟鸣、十万颂赞撒落树冠,因为这是色彩的狂欢节。
面对胡杨林,人类的想象力一直失语。植物学家专注于它顽强的生存能力:抗干旱、御风沙、耐盐碱;古人停留在几个比喻上:“矮如龙蛇欻变化,蹲如熊虎踞高岗,嬉如神狐掉九尾,狞如药叉牙爪张……”(宋伯鲁:《胡桐行》)民间将它英雄化:生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朽一千年。但三千年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没有壮丽一日,三千年也是漫长的苦刑和浪费。如果没有辉煌一瞬,它的干渴,它的狰狞,它的皲裂,它绝望的呻吟,它无奈的挣扎,它体内苦涩的盐,它怪诞的胡杨泪……只是一种不可拯救的昏暗。
所以它全力以赴奔向色彩的巅峰。光芒四射的树冠如同大师的头颅,转动着透明的智慧,在凋零前奋力一搏。秋天的胡杨林,它的热烈、壮阔和辉煌可以与荷马史诗、瓦格纳歌剧和贝多芬交响乐媲美。它的狂爱精神向死而生,是对时光的祭献,是一次金色的凯旋。—伟大的胡杨歌剧院:轰响的金色在颠覆沙漠和天空!
司马台长城大部分是未被开发的野长城,城墙通常陡峭险峻,依山就势,大起大落,极富立体感。这里也是自然环境保持最好的段落,每当秋季到来,黄栌、元宝枫等一簇簇殷红的树隙之间,还杂间分布着山杨林、蒙古栎林、紫椴林……漫山的金黄与橘红,灿然夺目。摄影/李少白
中国十大秋色 第七名 金山岭•司马台长城 河北 北京 钩沉历史的秋色
撰文/完颜昊
长城是世界上最大最宏伟的废墟,某位作家说“废墟是建筑的黄叶”,所以它最适合在秋天里亲近,感受那种情景交融。而长城在我心中是最接近“奇迹”的地方,不仅指它辉煌的建筑成就。我更感叹,前人竟在群山之巅造出一道如此独特的观景台。
这样的印象主要来自燕山山脉上修筑的长城。燕山山脉是华北平原与内蒙古高原的界山,经历过多姿多彩的地质演化,所以同样是崇山峻岭,景观却也千差万别。明长城沿着它跌宕的山脊线剧烈起伏,成为万里长城至高、至险的段落。
出北京城北,往密云方向而去,有一段金山岭—司马台长城,我曾反复登临。走在登城的山路上,两侧大多是低矮的荆条灌丛,有的已经在晚秋褪去绿意,也有的长年枯槁,露出峥峥山石。金山岭的植被覆盖率比慕田峪和八达岭都要低,群落也单一,也因如此,秋天的它更加纯粹、更显沧桑。
金山岭有个特点,山势连绵,起伏错落,视野也好。长城盘旋其上,飞舞灵动的身躯容易被视线捕捉,所以在这里最能体会长城之长。说长城是独特的观景台,这里就很典型,移步换景,人走景移。每个角度都是修筑长城的人为你精心挑选的,时空连续,是动的影像,而不是静的照片。
可惜前夜没有下些小雨,否则今天便可以看到“爬山云”了。金山岭复杂的地形和秋天来去无踪的山风,经常会奉上一场云海奇观,算是这里的招牌之一吧。
在砖垛口和沙岭口之间的山峰上有一座“库房楼”,是金山岭敌楼建筑的代表作。它内外三层防御,中心一间小屋孑然而立,它是粮草军械库?还是微型指挥所?只能推测。
我知道在长城学上有个名词叫“秋防”。每当游牧者倚赖的北方草原进入秋季,生计便会无比艰难,这也是激起他们南下入掠的决心的时候。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制定了一个对北边防的基本方针—“来则御之,去则勿追,斯为上策”。所以他规定,每年春、秋要定期巡边,特别是每年秋收以后,还要着重调兵防守边塞,这就形成了明代北部边防线特有的“秋防”。
秋天的长城特别容易让登临的人与历史接通。我曾在北京与河北兴隆交界的墙子路长城上,见过刻画着“万历十年沈阳营秋防中部造”字样的文字砖,类似的文字砖在长城河北、北京段极多。考古工作者还曾在金山岭长城挖出很多的生活用品,菜刀、油灯、碗具、酒具等,让你感受到长城在历史中不是孤寂的建筑,而是和活生生的人连在一起。
长城是世界上最奢侈的山际线,是最唯美的观景台,也是最深刻的历史废墟。看长城之美有太多的角度,它的美,多少文字也难以尽言。
秋天是香格里拉一年里色彩最丰富的季节。一眼望去,草甸上是柔软的黄绿色。高山上的混交林地带,针叶林呈现着深浅不一的绿色,高山栎和桦树是浓淡相间的黄色,还有花楸和五角槭通体的红叶。摄影/赵建军
中国十大秋色 第八名 千湖山 云南香格里拉小中甸 香巴拉谜境
撰文/孙敏
黎明前的一阵风,在牧场的上空盘旋,越过村庄,往林间飘然而去。在它经过的地方,雾霭轻轻流动,树叶无声地脱离枝干,飘落在一片金黄的大地上。一只黑色的鹰凌空飞起,穿过湛蓝的天空,往日出之地的东方飞去。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哈巴雪山、玉龙雪山和天宝雪山宝鼎的时候,吉沙便笼罩在一片极其动人的景色之中。
如果说夏日里的五花草甸是她最有生命力的时刻,那么,秋天便是吉沙一年里色彩最丰富的季节。一眼望去,草甸上是柔软的黄绿色。高山上的混交林地带,针叶林呈现着深浅不一的绿色,高山栎和桦树是浓淡相间的黄色,还有花楸和五角槭通体的红叶。
吉沙真的像传说中的香巴拉,那寂静里有一股感动人心的力量。
吉沙是云南进入藏区的大门,四周雪山环绕,背靠海拔4000米的千湖山。千湖山顶有大大小小的无数个高山湖泊,就像镶嵌在彩色森林里的绿松石。在藏语里,千湖山被称作“观世音的千湖”,那是整个中甸地区的圣湖,也是吉沙的灵性所在。湖水随着溪流汇入山下的河流,滋润着吉沙广袤的牧场和农田。山下的人们认为水是有生命的,他们把水当作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就像老人们说的:月亮是水的灵魂,世上没有了月亮水就消失了,没有了水万物也就没有了生命。
2002年吉沙所属的中甸县更名为香格里拉县之后,这个交织藏族和汉族文化的小城镇一夜之间热闹了起来,仿佛半个地球的人都蜂拥而至,要看看传说中的伊甸园。吉沙离县城几十公里,没有县城里拥堵,但也有游客造访。村民们为他们提供牵马和向导的服务,还特地提供一名导游,不是为了讲解,而是为了监督。老人们担心游客到山上去了不该去的圣地,或者在圣湖中撒尿、洗手污染了水源。那时候,有两位年轻的理想主义者,试图与神山下的村民一道阻击发展主义者的贪婪,守住神山最后的尊严—那是香巴拉世界至关重要的存在。故事的结局显而易见。
多年以后,年轻的唐吉诃德已经离去,来自神山下的一位长者带着他拍摄的DV,到昆明参加文化与生物多样性保护的乡村影像培训。他见到我笑了笑说:“我记得你,你到过我家。”那是藏区最常见的笑容:简单、平和、内敛。他拍摄的主题是水,是对水中神灵“鲁”的敬畏和谦卑,讲述他的民族赖以生存的人地关系。人首蛇身的“鲁”遍布整个青藏高原,遍布高原上大大小小的河流和水源地。没人知道“鲁”的起源,但她连接着远古与未来,尤其在这个生态灾难接踵而至的今天。在藏地,你问一位智者:有没有一个香巴拉可容纳当下这个物欲的社会?我想,他一定是笑而不语。真正的香巴拉不是“景点”,也不供房地产商开发。她拒绝贪婪、嗔恨和愚痴,她属于那些敬畏她并守护她的纯净和神圣的人们。
深秋,第一批南迁的鸟儿已经抵达。自更新世以来,这些鸟儿们每一年都以生命为赌注,飞越数千公里南下越冬。吉沙的旷野里回响着它们寂寥的孤鸣,但不久就会热闹起来,有黑颈鹤、斑头雁、绿头雁,还有在藏区有着神圣传说的赤麻鸭。到那时,冬日的雪花也来了,像蓝天飘落的云朵。
延绵中国东北方的大兴安岭以兴安落叶松为主,它季相分明,春天,是百花丛中的浅绿;夏天,是云雾缭绕中的苍翠;冬天,是白雪覆盖下的洁白;秋天,则是明净苍穹下的金黄,金黄中又夹杂着绯红与绛紫,这些最绚丽的色彩就顺着山脉的走向与坡度,不知疲倦地铺向目力消失的远方。摄影/那松峰
中国十大秋色 第九名 呼中 黑龙江大兴安岭 落叶松抒写的秋色赋
撰文/聂作平
呼中一向被称为“森林腹地,兴安之巅”,这两个别称向我们表明,第一,呼中位于大兴安岭的核心地带;第二,呼中一带的山峰,是大兴安岭中较为高峻之处—在那里,仅海拔1000米以上的高山就有300多座。可以说,呼中一带,是大兴安岭高山最为密集的地方。其中,海拔1528米的大白山,就是大兴安岭北段的最高峰。呼中乃至整个大兴安岭最动人的秋色,就集合在了大白山的麾下。
呼中镇是一个只有万余人口的群山环抱的小镇,在大街抬眼四望,几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看到莽莽苍苍的大森林。整个呼中的森林覆盖率高达89.3%,其中最主要的树种是兴安落叶松,约占所有树木种类的80%。此外,樟子松、云杉、白桦和杨柳等树木则隔三差五地点缀在兴安落叶松之中。作为全国最大的落叶松保护区,落叶松回报给呼中的,就是用它那灿烂无边的金黄,抒写了大兴安岭酣畅淋漓的秋色赋。
落叶松属于松科,是寒温带和温带森林的主要树种之一,同时也是针叶树种中最耐寒的。春夏季节的落叶松,随着阳光与雨水的日益强劲,它的针叶也由浅绿变成了深绿;而秋天的到来,随着气温骤降,那些如同针一样又尖又细的叶子,慢慢变成了金黄色。与此同时,成熟的松塔接二连三地从树上掉下来,它们会在来年春天,生长出一棵棵细细的松苗。
大兴安岭雨雪充沛,森林里,发源了难以计数的大小河流。呼中的得名,就缘自于它位于从大兴安岭隐秘地带发源的400多公里的呼玛河的中游。
由于地下水丰富,即便是雪花飞舞的深秋,大白山脚下的呼玛河及其众多不知名的支流也不会结冰。水在雪中流,雪在水中融,纷纷雪花之中,小溪依旧淙淙有声,溪水散发的蒸汽凝结在溪畔的落叶松上,金黄的奔放中又增添了某种令人心驰神往的静谧与安宁。那时候,时间仿佛也是静止的,天地之间,唯有层林尽染的原野和飘也飘不完的雪花在进行一场关于生命与生态的对话。
秋日的呼伦贝尔嘎鲁图湖边,草色金黄,天鹅翻飞,湖水靛青靛青的,像滤染过一样。呼伦贝尔的秋天是短暂的,短暂得让人怅惘。然而,没有秋风,便没有冬雪,没有冬雪,就唤不回春的萌芽、夏的奋发,这是大自然的法则。摄影/郭金铭
中国十大秋色 第十名 嘎鲁图湖 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 倾听呼伦贝尔秋色
撰文/李墨田
呼伦贝尔秋之美,是燃烧出来的,更是倾听出来的。
当第一枚金叶挂上林梢,当第一支雁行把歌声撒落,秋便到来了。而一旦到来,便火焰般腾腾地燃烧开去,漫过草原,漫过林海,漫过农田,直浸入到人们的梦境中,心都醉了。
呼伦贝尔25万多平方公里的地理分布很有特色,呼伦贝尔草原、大兴安岭山林、嫩江西岸农区,由西向东分布,面积几乎相等,而秋色却各有情境,像一个巨大的色谱,异彩纷呈,观赏不尽。
漫步在草原上,仿佛踏在金丝线织就的地毯上,让你犯了禁似地不忍前行。秋以它魔幻般的伟力,不几日就把个青绿染黄,让夏成了记忆。眼前牧野铺展开去,黄澄澄、金灿灿,熠熠闪光。天湛蓝湛蓝,像水洗过;云丝丝卷卷,像漂白过;湖靛青靛青,像滤染过;空气更纯了,纯净得五内清凉,清凉中飘有成熟的草香;莫尔格勒河变得沉稳了许多,在它百转千回的河床里,流淌的似乎已不是水而是浓浓的光色,悠悠然飘带般淙淙远去;岸畔的牛马驼羊将结束“敖特尔”生活(蒙古语游牧之意),回到冬营地,经过夏的催肥,都黑是黑、白是白、红是红、褐是褐地毛色发亮,壮硕得走路都扭扭摆摆,样子特可爱。这是秋特有的灿烂与富贵。
从草原西行,爬过起伏的山峦便钻进了蓊蓊郁郁的大森林之中。这时的山叫“五花山”,林叫“火烧林”。红的是柞,橙的是杨,紫的是片片灌木;高大的落叶松垂挂着满头的金发,挺拔的樟子松依然一树夏绿,最美的是白桦树,像染黄发髻的少女,更加娇柔可爱。白桦生来一副高傲的性格,对出生地的选择十分挑剔。地处北纬50度上下、东经120度左右的呼伦贝尔丰腴的黑土地,是她最温馨的闺房。一株桦树一片云。阔叶的树滋育针叶的松,落叶松才得以成为大兴安岭的主宰。寂静的山林、安宁的草原、幽谧的湿地,养育了温带、寒温带几乎所有的动植物。1400多种各类植物,500多种野生动物,以它们的千般仪态,万种风流,飘逸着一缕缕秋的浪漫。
嫩江西岸富庶的农区,浩荡起伏的丘陵平原,作物熟了,光色暖了,机械忙了,别是一派大观景象。“隆隆”的康拜因、“轰轰”的运粮车、“轧轧”的脱谷机,加上果蔬上市的赶车吆喝声,不绝于耳,演奏着秋的最强音。
秋天,又是个爱情的时节。哺乳动物选择9月份为交配佳期,好在来年初春迎候弱小的宝宝,这是长期进化的结果。“吱吱”的狐狸忙于捕食,以讨好高傲的爱侣;“啾啾”的鼹鼠掘好了洞房,在呼唤挑剔的异性;“呦呦”哞叫的雄鹿,犄角高高扬起,恐吓着知趣的挑战者;肥硕的公熊用它遮天的巨掌,怒吼着掼退敢于来扰的情敌……此时,你只能窥听它们的情歌,却不可接近哟,任何动物都会烦你。而这时的旅鸟们在干什么呢?我们得去寻访寻访。
中秋的一天,拍摄大天鹅,我们来到一个叫“嘎鲁图”的湖边(鄂温克语天鹅湖)。这个仅5平方公里的湖泊,已集合了七八百只天鹅,像游动的羊群一样。当第一声“哏嘎”从湖面响起,顿时“哏嘎、哏嘎”之声便喧闹起来,接着一轮扁圆的火球跳出水面,照耀得天地红彤彤一片。是天鹅的歌声迎来了太阳,还是喷薄的红日唤醒了白天鹅,我不得而知,但那大美的情境却雕镂在心中,时时鲜活起来。这时,海鸥、大雁、丹顶鹤们已经南飞,只留下恋秋的天鹅家族。宝宝在学飞,爸妈在领航,直到湖水全部封冻,大雪严严覆盖,才勇敢地去挑战万里征程。资料讲,当年的天鹅在飞往黄海之滨的途中有一半多夭折。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是自然的法则,也是秋天的遴选。拍饱了,拍够了,也冷了、饿了,我们寻到湖畔一家蒙古包。热热的奶茶、香喷喷的手把肉,主人的盛情像暖暖的秋阳驱散了寒意,别说多么惬意了。
秋是短暂的,因为短暂才更珍贵。然而,秋又是永恒的。尽管很快为暴虐的风雨霜雪所扫落,但只要沙尘暴别来骚扰这片纯净的大地,那雍容华贵的妙曼姿容,那动人魂魄的天籁之声,那火一样的生命激情,将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如期光顾美丽的呼伦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