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生态林工程、天然林保护工程、三北防护林工程、退耕还林工程,多年来,为改变当地的荒山野岭,偏关县的几十个造林专业队或贷款、或借债,纷纷投入到一个又一个的绿化工程当中。
几年过去了,数十万亩荒芜的群山披上了绿装,但参加造林的不少造林队负责人却因负债累累而东躲西藏。是上级的专项款没到位，还是另有原因？5月中下旬,记者前往偏关县,就
部分造林负责人反映的情况进行了调查———
投诉 绿化功臣拿不到绿化款
从1999年开始,偏关的刘文斌经有关部门同意，并与县生态办、县林业局签订相关协议后,组织了一个四十多人的造林专业队,开始在当地绿化荒山。贷款7万余元,向亲朋好友借款,为完成造林任务,刘文斌把办法都想遍了。
在他和专业队的努力下,座座荒山披上了绿装。几年下来,刘文斌所承揽的造林工程都顺利通过了国家、省市有关部门的验收。
该到收获的季节了,刘文斌一次次拿出这些年的账目,看看究竟能赚多少辛苦钱。可是,他来到偏关县林业局才知道，除有关部门已给付的25万余元,其余的85万余元成了始终拿不到的死账。
王保珍的境遇与刘文斌类似,从2000年到2003年,他带领队员先后承揽了县里的退耕还林、三北防护林项目工程等共15000余亩，应得工程款50多万元,可当地林业部门只给付了21万余元。
遭遇类似状况的远远不止刘文斌和王保珍。今年5月初至今,本报先后收到的投诉材料、证据多达上百页,其中提到的受害者就包括王瑞、李满全、王在宽、王峚荣等十余人,另外还有近十家专业队的造林款也没有拿到。根据材料上提供的情况，记者粗略统计,当地有关部门有300余万元款项应该给付专业队,却没有到位。
调查 群山绿了，造林人却穷了
接到读者反映后,5月8日、5月25日,记者先后两次前往偏关县进行调查。车过朔州,沿着井万公路(井坪至万家寨)进入偏关县境内后,原本宽敞、平坦的路面变得狭窄、破旧了,但两边的群山却变得满眼绿色。
每年入春以来,内蒙古、陕西一带的扬沙、沙尘暴,便是通过晋西北的河曲、保德、偏关等县进入三晋大地的。为了制止风沙,几十年来各级各部门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先后实施了三北防护林、天然林保护、国家生态林、退耕还林等工程。
起早贪黑种树忙
从2000年起,偏关县的王保珍在当地的陈家营乡常家窑子、万家寨镇的火烧墕等地承包8300多亩荒山,进行造林。后来,他在逐年承包退耕还林项目的同时,又于2002年承揽了国家三北防护林在偏关县天峰坪、鸥犁嘴一带的造林工程。
天峰坪、鸥犁嘴,这些地方后来被验收的专家称为“连人都难以站得住的山峰”。为了完成工程,王保珍叫上五十多岁的老伴,和四五十名工人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带上一天的干粮和树种上山忙碌着,直到暮色来临,他们才下山。为保证成活率,王保珍又带人到十多里外的村子用农用三轮拉水。
专家竖起大拇指
第二年,有关部门的初步验收结果出来了,造林地方基本上达到了国家标准。3年后,最后的验收日子也早已过去,省里和国家的有关专家看到这些林地后,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你们太伟大了,竟然能够在连人都难以站得住的山峰上种树造林。”
三百多万空拖欠
听着专家的赞扬,王保珍无比欣慰。可他到了县林业局听到的却是坏消息,除了前期有关部门给的一万余元,县林业局再不答应给一分钱。这样,光是2002年的三北防护林工程款,县林业局就欠下王保珍近10万元。加上以往的造林欠款,偏关县林业部门一共欠下王保珍30万余元。
刘文斌、贺和平等人也一样,县林业部门几年间欠了大家300多万元工程款,这导致他们欠亲戚朋友的钱也一直无法归还,以至于孩子面临辍学,债主连年逼上家门。
疑问 都说钱已到位，但不知去了哪里
那么,偏关县林业局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欠账，难道是上级部门的造林专项款没到位?但记者在偏关县的采访中,无论是造林队的人员,还是偏关县林业局的人,都说上边的钱早已到位了。
那么,到位后的钱究竟去了哪里?在偏关县县委有关部门的配合下,记者找来了偏关县林业局的几位负责人。他们分别是县林业局分管退耕还林的副局长王志敏、分管天然林保护的副局长马峚柱和分管三北防护林的一位中层干部郭彦文。
从王志敏口中得知,该县的退耕还林项目始于2000年,到现在绿化的荒山、退下来的耕地等有43.5万亩。承担有关项目的,除了4个专门的造林队外,其余二十多个队,大多是农民们组织起来的“包工队”,被称作造林专业队。这些队的负责人大多是在林业部门工作多年的内行人。在退耕还林这一块,几乎所有的造林队都有工程,并经过验收合格了。据王志敏介绍,他知道的只是2000年时,县林业局在各个造林队完成工程后,给付过他们40%或60%的工程款,以后的钱是否给了,他就不知道了。
马峚柱说，他也说不明白这些年他们欠造林队多少钱,只知道自己负责的天然林保护工程全部通过验收了。换句话说,也就是参加造林的专业队都有权利要回自己的造林款。
偏关县后来的三北防护林(此前已经有过)工程,是和天然林保护工程同年开始的。与天然林保护工程一样,上级的相关专用款已经全部到位,但到了县林业局后,有关负责人是否足额发放,马峚柱和郭彦文都不知道:“这些都是当时的局长签字后发的。”
采访中,造林款究竟哪去了,记者始终不得而知。
随后,马峚柱和郭彦文无意中提及了一些造林队拿不到钱的原因:偏关县是贫困县,因而部分项目如天然林保护,由国家给付80%的款项,地方配套20%。但地方上不仅这20%没有到位,而且原来的80%也因各种原因被花去一部分,如各方面的客人需要接待等多种花销,这就导致这些钱不能全部到了造林队手中。
“当然,这只是造林款中的很少一部分。”马峚柱和郭彦文见记者又在记录,赶忙解释,同时称,只是闲聊,不算正式的采访。
惊叹 谁在拿肆虐的风沙做交易
每到春秋两季,由内蒙古方向吹来的扬沙,不时地侵袭着北京、天津、河北及我省的大部分地区。然而,本用来造林的款,却被当地的林业部门用作接待费用了。是谁在拿肆虐的风沙做交易?今天的账目无法结清,明年的造林又由谁来完成?
结束了对偏关县林业局几位负责人的采访,记者拨通了偏关县原林业局局长、现偏关县政协副主席张军的电话。张军谈道,具体情况他记不清了,但在他的印象中,该给造林队的钱都给了。剩下没给的,就是经有关部门检验,成活率不能达到要求的,所以扣了部分造林款。
但是，记者曾在几位专业队负责人的带领下,看过多处造林工程,山上一片郁郁葱葱。从国家、省有关部门的检验结果看,也全部达标。
“既然造林不合格,那么也就是说,当年你们通过验收是作了假?”记者追问。张军答复,绝对没有造假,至此,他才说到,上个世纪的一些造林工程是先造林后付款,结果人们造林了,钱却没到位。没办法,他在任林业局长期间,将后来到位的别的造林工程款暂时给付了以前的造林者。
在偏关县副县长王全录处,张军的说法得到了证实。王全录说,他分管林业部门多年,几年前,他便听张军提起过,以前的旧账没法处理,所以用后来的专项造林款结了旧账。结果就出现了拖欠王保珍、刘文斌等人的造林款的情况。王全录表示,这样做当然也不对,他已经在督促林业部门,尽快给这些造林队结账。
记者任俊兵
